父亲爱喝酒,他一生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从我记事起,酒便是父亲的一个显著符号。由于长年饮酒,他身上有一股不浓不淡的酒味。小时候,每次父亲蹲下身,去亲我和哥哥,母亲总在一旁嗔怪:“别让你的酒气把孩子熏着了。”
起初,父亲喝酒只是为了调养自己的身体。乡下人活儿重,母亲又常年卧病在床,父亲用他那瘦弱的身躯支撑起了一个大家庭,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和义务,着实不易。每天傍晚收工回来,他常常累得腰酸背痛。可只要在吃饭前喝上一小杯白酒,那芳香醇厚的滋味便能缓解身体的疲劳,让精神倍增。久而久之,饮酒不仅成了父亲解累的良方,更成了他的嗜好。即使在经济窘迫的情况下,父亲也没有中断过饮酒。他常常说,酒是流淌在身上的血,没有酒,人就是一副空壳,提不起精神。
孩提时,我常常坐在饭桌旁仔细端详父亲喝酒的样子。父亲喝酒有自己的习惯和讲究:喝之前要先吃上一口菜,细嚼慢咽后,缓缓地端起那个微型酒杯,用嘴唇轻轻地咂两口,细细品味一番后,再美美地啜上一口,随即微眯双眼,脸上显出满足和安详的神态。
在农村老家,男人喝什么样的酒,与面子息息相关。由于家里条件有限,父亲从不在喝酒上与别人攀比,他一直喝那种很廉价的粮食酒。父亲常说:“酒不在好,有得喝就行。”这大概就是父亲喝酒的信条吧。
对于喝酒,父亲很理智,这么多年,他从来不酗酒,也从来没有喝醉过。不仅如此,父亲还常常以酒打比方,教育我和哥哥:“做人要像喝酒一样,千万不要贪多,要学会知足。”
参加工作后,我继承了父亲爱喝酒的因子,闲暇之余,也常常小酌几杯。有一次,我在生活中遭遇了不小的挫折,心中甚是郁闷,于是约上三朋四友,与他们推杯换盏,想让醇厚的酒香解除心中的忧愁。
然而,就在美酒落肚的一刹那,我突然想到了父亲,一下子明白了父亲当年喝酒的心理状况。其实,父亲喝酒更多的是“苦中作乐”。在那艰难的日子里,他要为家人的生计操劳,他要挑起生活的重担。酒对于父亲更像是一种药,这种药能使他暂时忘却烦忧,这种药也滋养了他刚烈的性格,让他在每一个晨曦来临之时拥有莫大的力量,用勤劳的双手为妻儿创造美好的生活。
如今,父亲已年过七旬,他依然会在吃饭前喝一两口酒。每次回老家,我都会给父亲买上一些包装精美的好酒。父亲总说:“太了,怎么喝得下去啊。”虽然表面上埋怨,但他把这些好酒视若珍宝,因为酒中散发的幽香,是他幸福晚年的醇厚韵味。